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跋涉足足一个月，齐妘斋只在开始那一两周觉得头痛难忍，之后除了莫名其妙吐过几次，就再没有明显的不适。这多少让她有些不习惯，这在之前没有怀巳的帮助，她绝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克服那种痛苦，她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只在那种没完没了的痛苦面前低过头。
一觉醒来又是晌午了，到了悦城之后她变得十分懒散，军中的事阎显如她料想的一样不会容她插手，她早知道他此来的目的，没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她确信他是想折磨她才带她来的，这些天无论他对她说什么，她都能察觉到一丝冷漠，就像路上对她的痛苦他选择旁观一样。
没有芮儿和灵馨在身边，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得可怖，她想打起精神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不利情况，但两个月以来她还是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思绪，总是不知不觉陷入昏睡。周边发生的一切，几乎都是若鹿告诉她的，如果不是阎显召见，她宁愿永远待在屋子里。
若鹿不是个热心的人，说话也总是简明扼要，做事利落，一副侠女风范，穿衣装扮也英姿飒爽。妘斋知道她的武功必然是极高的，饶是像自己般警觉的人，也有好几次连她走近都丝毫未察觉。
相比于那种刻意地热情亲昵，若鹿隐藏在修养中的距离感，反倒让妘斋觉得自在。若鹿的疏离至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不用费力去辨别，不用别有用心地试探，这让她觉得轻松不少。也许她还有一点同情自己吧，不然不会在自己试图收买下人打探消息或者企图在夜色的掩护下溜出府时，冷颜劝阻。这样想想，妘斋又单方面地对若鹿生出几分感激，至少她不会害自己，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妘斋呆坐着思考了一会儿，往门口看了一眼，若鹿还没来。她又把却尘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想借助它上面残存的药力让自己清醒些。这个铜铃是怀巳送给她的，原本里面有好几层镂空木圆充斥其中，那是一种药材，又在怀巳调制的药汁中浸泡过，可以很好的缓解她的头痛。现在，它只剩一个陈旧的铜身和几缕若有似无的药香。
忽然，门被礼貌地推开，一片阳光倾泻而来，妘斋眯起眼睛适应光线，看清来人后赶紧把却尘藏在身后。若鹿把食盒放在案上，招呼妘斋用膳。看着案上丰盛的菜肴，妘斋没有一点食欲，很久以前她就交代了下人只供应些清淡的菜品即可，可阎显却觉得她有些营养不良，于是果断推翻了她的安排。
她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目光在菜品上徘徊，最终只把一碗汤喝了，象征性地吃了几口米饭，就草草收场了。若鹿看了，也不多劝，只收拾了食盒准备离开。妘斋叫住她，道：“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去哪儿？”
“只在府中逛逛。”她看出了若鹿脸上的警觉，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
若鹿点点头，让她在廊下等她去放食盒。妘斋依言，顺从地往廊下去。
悦城府并不大，这里的地形她很清楚，她曾在夜晚战战兢兢地穿梭其中，这里值守的下人并不多，但要一个不差地避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晚要是没有若鹿解围，只怕已被拿住，无论怎样下场都不会太好。
阳光耀眼，微风徐徐，心里唤起一片暖意，不由自主地舒畅起来。目光从那个差点让自己身陷囹圄的暗门移开，往远处望去，已是一片早春之色了。
不一会儿，若鹿拿着茶具过来，道：“这府中无甚景致，不如随我到阁楼坐坐吧。”说完，径直往前走。
妘斋有些诧异于她有些强势的自作主张，不过这种不满很快得到了平息。阁楼无疑是一处非常好的观景之处，草木萧疏，花竹环绕，莺歌燕语，游丝斜枭，让人想置身其中一探究竟。接过若鹿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心情大好，道：“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美景！”
“岂有上野十分之一。”
妘斋看着远处深山，兴致盎然，并不想两相比较，便道：“各有千秋。”